臨終關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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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肖文化

說起做生意的門類,過去常說“三百六十行”,可這年頭新行當層出不窮,這不,童小麗和李剛夫妻倆下崗後,便開了一家“臨終關懷”公司,創建了小縣城中有一個新的行當。這所謂的“臨終關懷”是從大城市學來的,就是設法滿足那些病人最後的要求,或者替那些大忙人照顧他們病危的親人,給他們帶來溫暖和安慰。
這幾天,陰雨綿綿,街上行人稀少,生意也變得清淡起來,童小麗坐在公司裡閒得要剝手指甲了。突然,一個中年人裹著一股冷風推門進來,急匆匆的對童小麗說:“你們可以給一個癌症患者送去臨終關懷嗎?”童小麗的臉上當即掛滿微笑:“沒問題,請您說說您的要求。”
中年人說自己姓王,他的老師肖玉田得了癌症,已經不行了。老師一輩子無兒無女,把全部的心血都獻給了學生。前幾天,老師還清醒的時候給他說起過一個人,那是老師在三十多年前教過的一個女學生,叫柳蘭琴。當年,這柳蘭琴愛慕老師博學多才、溫文爾雅,於是在畢業後對肖老師吐露了心事。那時候肖老師也是熱血青年,兩顆年輕的心碰出了火花兒,很快就戀愛成婚。
誰知新婚不久,那場史無前例的“文化大革命”開始了,肖老師因為對當時的時局發表了一些看法,被打成了“現行反革命”,判了無期徒刑,送去邊疆服刑,柳蘭琴被迫離婚,遠嫁他鄉……
中年人說老師臨終前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見見柳蘭琴,那樣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。
童小麗聽完了中年人的講述,說道:“王先生,您是不是想讓我們幫助尋找一下柳蘭琴?”
中年人搖搖頭說:“不是的,老師當年所在的那個縣我們已經全都找遍了,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!我們想讓您給找個人扮演一下柳蘭琴。時間越快越好,我的老師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。”
童小麗當即點頭答應了下來,說一定盡快派人去醫院裡。
可一直到了中午,童小麗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扮演柳蘭琴,她急得像人過上的螞蟻在屋子裡轉來轉去。就在這時候,丈夫李剛回來了,童小麗趕緊把關於柳蘭琴的事情和李剛說了。李剛一聽,當即便說:“這有什麼好為難的,我媽她不正好快60歲了嗎?符合這個年齡段呀。而且媽媽她知書達理,又挺有同情心,我想她會答應的。”
童小麗一聽,高興地跳了起來,說:“對呀,我怎麼沒想到呢,咱們快回家和媽商量一下,讓她也獻獻愛心。”
兩個人回到家裡和母親說了肖老師的故事,沒想到老太太二話沒說,穿上衣服便和李剛童小麗趕去醫院。
那個姓王的中年人正和一大批學生守候在病房門口,見了李老太太,那中年人便上前握住李老太的手,想交代幾句,客老太太卻揮揮手說:“你們誰也不用多說,我知道該怎麼說!”
李老太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剎那,淚水已經奪眶而出,她的嘴唇哆嗦著,踉蹌幾步撲到病床前,顫聲說:“老肖,肖老師,蘭琴來看你了!”
病床上迷迷糊糊的肖老師,聽見這一聲彷彿來自天籟的呼喚,猛地睜開眼睛,兩眼直直的看著眼前這個舉止端莊的婦女,彷彿要找到當年柳蘭琴的影子。
李老太伸手把肖老師那雙瘦骨嶙峋的手握住,貼在自己的臉上,淚水滾滾落下,好久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肖老師嘴角翕動著,艱難地說:“我找了你很多年,我當年怕連累你,只得和你離婚,而且不敢給你寫信,你不會怪我吧?”老太太只是哭,說不出話來。肖老師繼續說:“這麼多年了,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惦記你嗎?可是我不知道去哪裡找你啊!”李老太伸手給肖老師擦去眼角的淚水,輕聲說:“我也一直沒有忘記你,你看,這事你當年送我的,我一直保存在身邊……”說著,李老太摸索出一支退了色的鋼筆遞了過去。肖老師摸到鋼筆,不由兩眼放光,激動地說:“蘭……蘭琴,真想不到我……我還能遇見你……,你……你過得還好嗎?”
李老太淚流滿面:“我生活得挺好的,兒子很孝順,媳婦也挺賢惠,真的挺好的!”聽她這麼一說,肖老師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笑容,費力地說:“只要你過得好,我就放心的走了,這輩子欠你的情,只有來生再補了……”說著,肖老師撫在老太太臉上的手緩緩地垂下了,帶著微笑離開了這個世界。
“老肖,肖老師……玉田……”李老太大聲喊著,眼淚一串串地滾落下來。
醫生走過來撤去了氧氣瓶、輸液器等物品,一塊潔白的床單蓋在老人身上。
李剛和童小麗又吃驚又高興,想不到母親還有如此的表演天賦,真是太完美了。
那些守護在老師病床前的學生也為李老太太的表演動容。中年男人慢慢走過來,眼含熱淚對老太太說:“阿姨,真是太謝謝你了!想不到您還能想出用個小道具呀!到底是同一個年代的人,有共同語言呀。我代表全體肖老師的學生向您表示感謝!您的表演讓我們大家感動,您讓我的老師含笑九泉了!我給您雙倍的報酬……”
李老太毅然揮手阻止了中年人要說的話,“你胡說些什麼,我就是你們的師姐,我就是柳蘭琴!”說著,緩緩地俯下身去,輕輕掀開白床單,流著眼淚在肖老師那已經冰涼的額頭上,深深吻了一下,用手慰勞適合上微睜的眼睛。然後轉身對著愣在一邊的兒子和媳婦說:“你們跪下吧,這是李剛的親生父親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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